味道

maxine

我听见他在厨房里把气打开、点燃、丢进葱花，稍后把菜放进锅里……饭快好了。但我还是不想起来，因为昨天晚上看《汉武大帝》时熬到了12点多，太困了！
       微寐中，我听见他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很温存地，他的脸贴了过来。一股油炸葱花的味道直沁心底。没等他的嘴唇贴近我的脸，我忽然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说：“香香葱花！”嗯？显而易见，他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说：“此时你身上的味道，把你衬得像截过了油的葱花，既好闻又好吃。”爱人笑着亲亲我的脸，说：“快起来吃饭吧。”
       他走出房间后，我的脸上还留有一股淡淡的葱花香。这种味道多么熟悉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啊，是从新婚燕尔之际，他就开始了做早饭。当时他的侄儿极其愤慨地说：“我婶真懒！光让我小叔做饭！”他的爷爷训斥他：“小孩子家，你懂什么？那是你小叔愿意。”当爱人把这个小插曲讲给我听后，我逗这个小孩儿：“将来你若娶了老婆，谁做饭呢？”“肯定是她做饭！女人生来就是做饭的！”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儿，如今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没想到，他对他的女朋友娇宠得让我们都咋舌，更别提让她做饭了。
       是啊，是从新婚燕尔之际，他的身上就开始有了这种油炸葱花的味道了。除了这种炒菜香外，还有什么味道呢？酒味！
       记得他第一次表白心迹时，他的身上就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当俩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时，他的嘴里依然是股酒香。“你们家天天都来客人吗？”他说是。等我嫁到他们家后，我才知道，他们家也只是偶尔来来客。“奇怪，那个时候，你身上怎么天天都股酒香呢？”他不说。再问，还不说。然后是哄骗引诱，外加不同时间、地点、环境地问，他终于道出了当时的秘密：“为了壮壮胆。”哦，呵呵，原来如此啊！随着时间的推移，酒的香味也渐渐融入了我们的生活。在他的濡染下，我也学会了喝酒。当然在我们觥筹交错之时，总是我喝得少，他喝得多。浅浅地呷上一小口，连梦也有了淡淡的醉意。我们不仅时常喝上两小杯酒，而且还学会了酿酒呢！
       先前我们住的房子是独家小院，院内有棵葡萄树。但这棵葡萄树结出的葡萄，只有楝子那么大，而且还酸得很。一天，爱人从城里回来，高兴地掏出一截已有芽苞的葡萄苗，宝贝似的说：“这是一株紫葡萄，20块钱一株呢！”他看见我满脸不信任的样子，很自信地解释说：“这次绝对是真的，你看芽苞都长出来了。我还专门跟人家要了一张照片呢！你瞧——乒乓球葡萄。”我抿着嘴笑，他看出我笑的别有用意，只好暂时收敛了一下兴致，只一边锯掉那株老葡萄，一边种上他的“心爱”，一边尴尬地笑笑。是啊，他的那种意外地拣到大元宝的表情，我见得太多了。他曾喜滋滋地说买了棵夜来香，结果谁见了谁都说是棵指甲花。他曾兴冲冲地说买了株玫瑰，结果他的妈妈非要把它薅掉，并教导我说：“前不栽桑，后不种柳。你们为啥要在院子里种棵桑树呢？”我极力地维护着爱人的眼光，但所有看见过的人都众口一词：这是棵桑树！现在又弄出个乒乓球葡萄？试目以待吧！果真，人家的葡萄已发芽了，他的葡萄芽还在沉睡。人家的已开花结果了，他的葡萄芽还端着个架子——纹丝不动地等你去求它。但任凭你千呼万唤，喊哑了嗓子，它依旧岿然不动。最后不用我说什么，他自己就耐不住性子，悄悄地堆高了土，彻底地把它给埋掉了。前院的大婶看见我们院子里的葡萄藤砍掉了，主动地送来她压好的葡萄苗儿。爱人二话没说就给栽上了。过了二年，葡萄结果了，一串串，晶莹剔透，个头虽赶不上乒乓球那样大，但也能跟鸽子蛋一比高下。现在这两棵葡萄，一年能产100多斤呢！以前的葡萄吃不及都送人了。今年，爱人听说葡萄可以酿酒，而且方法还很简单，就是5斤剥了皮的葡萄兑上1斤的白糖，密封十天就可以了。他一听说就要试试。“不要酒曲吗？”“听说不要。”“能酿出酒吗？”“听说能。”“可以做10斤、20斤吗”“听说可以，但要合乎比例。”什么都是听说，莫不成又被人唬住了？十天后，坛子下面五分之四是清冽洌的液体，上面是一层飘浮的葡萄籽儿。爱人怕发酵不好，又耐心地等了10天才开坛。他给我也倒了一杯。“是纯正的葡萄酒！味道纯正极了！”诱诈的味道太浓了吧？我怀疑地看着他。“真的，不信你也尝尝，你要是把这杯酒喝了，今天晚上我做饭，嗯……外加今天中午的碗，我也洗了。”他信誓旦旦地说。
       我呷了一口，果真是地道的葡萄酒味呢！
       于是俩人开心地一边品着自家酿制的葡萄酒，一边叙说着10年前他的受骗记。没有经历，就没有过程和回忆；没有细节，就没有感受和真实。正是这一点一滴的记录和回忆，才酿成了今天的美酒。当我们携手共同走进人生的中年时，再回望曾经走过的生活时，才有种酒意微醺的感觉。
       是啊，每个人的日子里都不能少了酒味。否则日子会越过越枯燥，但是不是只选择了酒味就可以了呢？在味道的选择上，我还选择了蒜味。
       以前的我最反感别人吃大蒜了。我从小是在湖北长大的，而河南人有吃馍就大蒜的特点，而且这个特点曾被班上的同学嘲笑过。所以当我的父母在夏天选择吃蒜面时，我就选择吃炒米。后来，当我成家后，当我看见自己的爱人也爱吃大蒜时，我放弃了原先的想法，而是去适应吃大蒜。慢慢地，这种适应渐变成了一种爱好。现在每当我吃各种面食时，也爱佐以大蒜。我知道这种味道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甚至为佛家所忌讳。但因为爱了一个人，就爱上了他爱吃的食物，就选择了他喜欢的味道。
       我选择了他喜欢的味道，他有没有留意过我喜欢的味道呢？
       在所有水果中，我最爱吃的是蜜桃。这个嗜好我没有对任何人讲过。对于我最爱吃的东西，我也没有时常刻意去买的习惯。而是随缘，遇到了就买，遇不到也不千里追寻。但不知何时，他悟到了我对水蜜桃的偏爱。三月份，当桃子刚一露市，他就会称几斤回来。八九月份，市场上的桃子几乎销声匿迹了，他还能为我买到新鲜的蜜桃。当他说“我今天买有桃子”时，我的心里是一阵欣喜和感动。真的很感谢，感谢这世上有一个人能爱我所爱，梦我所梦，能持之以恒地宽容我的缺点，赞美我的优点。
       有时，对于生活味道的选取择，更多的是对爱的选择。选择了一个人，就是承诺了一种爱。虽然这种爱的味道未免单一，可若真正放开地去挑选可口的美食时，可能又会有种‘百菜不如白菜，诸肉不如猪肉”的慨叹。如若那时，人生还有回归吗？所以遗憾是无处不在的。选择了千娇百媚时，人们会遗憾不能独爱一枝带露的玫瑰；选择了从一而终时，人们又会遗憾不能拥有佳丽三千。所以对爱情味道的选择，其实就是对爱情目标的定位。或单一或丰富，就看你是怎么认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