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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历史上真实的威廉·华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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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08-3-4 02:29: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威廉·华莱士(William Wallace)

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他的基本情况,正史没有准确的记载,关于他早年经历的所有说法都源于后人流传的口头文学,找不到可靠的佐证。这也难怪,作为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家的次子,与家产和爵位无缘,自然没人刻意记载他的履历。直到他成为英格兰人痛恨、追捕的“叛逆”和苏格兰人崇敬、效法的偶像,大家才开始收集他的事迹,演义他的传奇。
关于他的出生年份,没有一个确切可信的说法。传说的日期跨度近十年,人们根据各自的理解主观地加以取舍。希望这位悲剧式英雄的年庚尽可能长一些的人,相信他出生于1267年;认为他是少年英雄的人则主张他的生辰其实是1275年或1276年;也有人为了凑历史的巧合,说他生于1272年或1274年,因为前者是他的死敌老爱在十字军中继承王位的年份,后者是丫回到伦敦加冕的年份;也有主张1270年的,可能是为了取整数。
他父亲的名字是马尔科姆还是理查也各有其说。老冯宁愿相信老爷子叫马尔科姆,而理查是叔叔。因为根据比较公认的说法,华家有三兄弟,老大叫马尔科姆,老二就是威廉,老三叫约翰,而一个堂兄弟叫理查。当时流行长子继承父名,所以小马尔科姆这个名字来源于父名,当在情理之中。
传说华莱士身高两米(六英尺七英寸),即使在今天也算得上巨人,更何况据考证当时成年男子平均高度才1.5米。在他的有生之年没有留下真实的画像,但作为人们寄托理想的英雄和崇拜效法的榜样,他的形象在苏格兰民间有很多版本,有青春偶像的,有小胡子的,有络腮胡子的,甚至还有须发皆白的,多数是披坚执锐的战斗姿态。但是引起最大争议的,还是新近在斯特陵旅游服务中心前落成的那尊塑像。因为很多人说,他们要的纪念是威廉·华莱士,而不是梅尔·吉布森。

华莱士家族,据信系由威尔士迁入苏格兰的。Wallace也作Walensis,词义为“说威尔士语的人”。这个家族是苏格兰西南部的小贵族,也就是向大诸侯称臣的小领主,这种多层分封的关系在中世纪的欧洲很普遍。作为苏格兰皇家司礼事务大臣(High Stewards)家族的封臣,华氏先人不迟于1250年获得了老树原(Elderslie,Field of Elder Trees)领地,位置在当时伦弗鲁郡(Renfrewshire)的派斯雷(Paisley)附近。威廉的母亲也出自望族,是艾尔郡(Ayr,在苏格兰西部沿海)郡长雷吉纳德·克劳福德(Sir Reginald de Crauford)的女儿。
威廉早年的经历无据可考,不过,按当时的习俗,威廉作为次子应担任神职。传说他的一个叔父就是斯特陵附近邓尼佩斯(Dunipace)的牧师,教授给他拉丁语和圣经箴言,灌输了自由思想,据说他的剑术和骑射工夫也是当和尚的这段时期学的。
传奇中的华莱士武艺高强,可力敌数人并最终取胜。他能从屡次追剿和血战中生存下来,相信传说不虚。但事实并不止于此,华莱士还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他显然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但纵横山林多年的经历使他作战经验丰富,深谙游击战术,懂得收集和利用情报,能够根据敌我双方的特点扬长避短合理运用部队,善于利用地形,对攻击的时机把握得恰倒好处。
华莱士的另一面,是嗜血成性、杀人如麻。有一幅画表现战斗中的华莱士,天上日光惨淡,地上浓雾弥漫,手握利剑的华莱士在遍野的尸堆中逡巡,仿佛饿虎下山,色调阴冷晦暗,气氛恐怖肃杀。对于英格兰人给他造成的伤害和侮辱,他都以冷酷的杀戮加倍报复。起义军每攻克英军盘踞的城堡或在野战中击败英军,都要杀尽包括平民在内的所有英格兰人及其外国雇佣兵,从不抓俘虏,心情稍好一点的时候会放过美眉、儿童与和尚。有的时候甚至他的部下都觉得过于残暴而于心不安,以至于事后跑到主教那里去忏悔。毕竟他生活在一个以暴易暴的时代,野蛮是生存的需要。征服者的傲慢侮辱与残酷镇压,多年来你死我活的追杀,已经令复仇之火烧焦了他心里最后一点仁慈和怜悯。
华莱士对英格兰人的刻骨仇恨,不仅仅出于对自由的信念,也来自亲身感受到的亡国毁家之痛,由家仇而知国恨。1291年,当老爱上演“至尊”闹剧时,耿介不阿的老马尔科姆属于少数拒绝低头的苏格兰人。为了躲避迫害,他带了长子离家出走,但终于还是被个叫费尼克(Fenwick)的英格兰骑士杀害于艾尔郡的罗顿山(Loudoun Hill)。年方弱冠的威廉只好随母投亲,据说就是这段时间他进了教会学校,但不久,就因杀死向他挑衅的英国占领军而被通缉,从此浪迹江湖。此后的故事有些像《水浒》,斗殴、追捕、复仇、死里逃生,甚至有人说华莱士其实是传奇侠盗罗宾汉的原型之一。这些故事多半被饱受侵略者欺凌的苏格兰人加以夸大和演义,籍以寄托报仇解恨的希望。
在游击生涯中,华莱士周围逐步形成了一支以亲族为核心的骨干力量,包括舅舅帕特里克(Patrick Auchinleck of Gilbank)、堂兄弟亚当、理查和西蒙(Adam, Richard and Simon Wallace),表兄弟威廉(William de Crauford)、外甥爱德华·里特和汤姆·哈利德(Edward Little、Tom Halliday),以及贵族格拉汉姆(Sir John Graham Jr.)、爱尔兰人史蒂芬(Stephen of Ireland)、勇士格雷(Gray)、克雷(Kerly of Cruggleton)、修道士约翰·布莱尔(John Blair,不知道是不是拖泥的祖上)、土匪爱德华·多事、约翰·狂接舆、乔治·风满楼等。他们利用袭击英军缴获的装备、马匹和给养武装自己,不断壮大。
比较可信的是一些规模较大的战斗。譬如罗顿山伏击战。1296年7月,威廉·华莱士率宗族数十人在父兄遇难的罗顿山守株待兔,利用狭路设伏,击毙仇人费尼克骑士,截获了他护送的运输队。再如夜袭拉那克(Lanark,在苏格兰南部)。华莱士的妻子梅伦(Marion Braidfute,一个富有领主的独女,二人是否正式结过婚无从考证)死于老爱委派的拉那克郡长荷斯里格爵士(Sir William Heselrig)之手。华莱士率手下夜入城堡血洗了郡长的府邸。《BH》中,这一事件被编排成捍卫“初夜权”的官逼民反,并作为大起义的导火索。或许梅尔看过《逼上梁山》。洋人不认为“冲冠一怒为红颜”有什么不光彩的。
拉那克之战是华莱士命运的转折点。军事上,这一战斩杀英军240多人,使华莱士声名大振,激发了饱受压榨的苏格兰下层人民的反抗意识。在他周围迅速聚集起三千多起义者,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军队。而在此之前,追随他的不过是数十名亲族和一些真正的江洋大盗,至多算一支游击队罢了。政治上,华莱士由自发反抗占领军的残暴统治向为光复祖国而战转变。前面说过的罗伯特·维斯哈特主教早有发起复国运动之心,但苦于手中无兵,而实力派贵族又只重私利罔顾大义。华莱士义军的崛起正合他意。老和尚找到华莱士,劝说他打出了恢复国家独立、迎请巴里奥国王还朝的旗号。这一举措如同范增劝项梁迎立怀王,给了华莱士义军以政治上的地位和号召力。在此之前,华莱士及其抗英斗争一直被当作暴民作乱,得不到大贵族的认同。同时,和尚帮遍布全苏的教堂网络还被动员起来联络各地的起义者,使起义的浪潮迅速蔓延开来。一些贵族也加入了反抗的行列。但此举也给本来没什么政治倾向的华莱士贴上了“拥巴派”的标签,日后不可避免地成为贵族派系倾轧的牺牲品。
华莱士率领义军连续攻城拔寨,席卷整个北部高地。
——多加特湖(Loch Dochart),华莱士联合当地起义军突袭占有数量优势并有伪军支援的英军爱尔兰军团迈克法迪恩(MacFadyen)部,全歼该敌,斩杀了所有爱尔兰籍俘虏,但对缴械求饶的苏格兰俘虏则全部释放。迈克法迪恩本人逃离战场后,被追及并枭首。
——北方重镇珀斯,起义军填平城壕,架云梯攻入城中,英军2千人被杀尽。
——达诺塔(Dunottar)城堡,对“艾尔谷仓事件”等暴行记忆犹新的华莱士拒绝给逃入城堡避难的4000多英格兰人及其追随者以任何怜悯。抵抗者最终被赶下悬崖,甚至教堂也被点燃,把躲在里面的人活活烤死。
——阿伯丁(Aberdeen)港,英军匆匆登船撤离,被疾速赶来的起义军乘低潮攻上甲板,杀得片甲无存,百余艘舰船被焚毁;英国派来的郡长挂起了巴里奥的旗号,从而免于血战。
随后,华莱士与莫雷合兵,围攻邓迪。
这时,降伏了苏格兰贵族的英军,已在老瓦的指挥下大举北进。

斯特陵,在这样的时候成为英苏大战的焦点。

(斯特陵整个城市位于山谷之中的福斯河河湾和冲积平原之上,地势依山傍水,与潼关相仿佛。华莱士纪念塔坐落在市区以北两英里的达雅山(Dumyat Hill),像一座路标,从老远就能望得到。
山下的停车场是免费的。达雅山高约百米,山体葱茏,林木茂盛。山路陡峭高峻,有好心人提示,如果游客中有谁足力不济或想留一点能量登上纪念塔,可以乘穿梭小车代步。初秋之际,阴凉舒适,山风习习,空气清新,正好登山。
纪念塔坐落在克雷格(Craig)修道院旧址上。修道院是斯特陵桥战役时华莱士的指挥所。纪念塔的建设历时八年,于1869年落成。塔高220英尺(67米),共有246级台阶。全部费用超过1万英镑,在当时不啻是天文数字。这么一大笔钱都来自捐献,捐献者包括世界各地的苏格兰人,以及很多欧洲国家的领导人,包括同样为民族独立和自由理想奋战了一生的意大利民族英雄——解放者加里波第(Garibaldi)将军。
这是一座用浅黄色、褐色块石砌成的四方型塔楼,狭窄的窗以及顶层的垛口、四角的圆型棱堡,很像一座古堡。塔是维多利亚时代哥特式建筑复兴的产物,外立面处理其实很精细,不过要贴近才看得出。但除了西北角的八角形壁柱和塔顶林立的小尖塔外,华丽、注重细节的哥特风格并不明显,斑驳的石料和不够清晰的轮廓线更使建筑显得朴实而古拙,在低垂的浓云下越发肃穆凝重。这样的风格倒更符合华莱士平民英雄的身份和悲壮的命运。
突出于塔的西南角的,是高达15英尺的华莱士雕像。华莱士络腮胡须,身躯强壮,穿着苏格兰短裙和披风,左手扶盾,右手高举利剑,面貌冷峻,直视前方,是在指天明誓要光复河山,还是指挥起义兄弟向敌军冲击?雕像距地面约30英尺(9米),居高临下,如同半空中一尊脚踏流云、驭风而飞的战神,给人以庄严、神圣之感。仰望雕像,心中油然而生崇敬之情,耳边回荡的山风仿佛是他的呼唤——Pro Liberty(为了自由)!
塔底大厅里有华莱士简介和纪念塔本身建筑的介绍。
沿着狭窄而封闭的旋转楼梯盘旋而上,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但绝对值得一试。
登上71级台阶,到达塔的第一层,是华莱士生平事迹陈列和斯特陵桥战役的介绍。最显著的是三维仿真的“华莱士在威斯特敏斯特大厅受审”场景。
华莱士的剑陈列在这里的一个墙角。这柄剑原来供奉在顿巴登(Dunbarton)城堡,纪念塔落成后移了过来。这是一柄当时很常见的双手使用的阔剑,长约66寸(1676毫米),其中刃长约52寸(1321毫米),经历了700年的岁月却依然光亮夺目。剑原是当时一件普通的兵器,没有制造者的标记,打造的年代也不详。从材质上分析,是苏格兰国货,而当时英国常见的武器大多产自弗兰德或我们德国。1505年,苏格兰王詹姆斯四世给它重新装了柄,为的是让剑更能配得上英雄的名字。此举是典型的贵族思维,认为只有华丽才算高贵。虽然出于对英雄的崇敬,但未免浅薄。
要把这样一柄长大而沉重的武器运用自如,不仅需要膂力过人,还必须有足够的身高。这倒能从侧面印证关于华莱士身材高大的传说。
第二层高64级台阶,1885年增辟为“英雄厅”,陈列着罗伯特·布鲁斯、司各特(Sir Walter Scott)、伯恩斯(Robert Burns)、利文斯顿(David Livingston)、瓦特(James Watt)等苏格兰名人的大理石雕像和生平事迹,并以声像手段展示20世纪的苏格兰名人。
再上行62级台阶,到达第三层,是一幅360度全景画,描绘周边景物,并标出不同历史时期几场大战的位置,譬如1297年的斯特陵桥之战,1314年的班诺克本之战等。
第四层是被称为“王冠”的塔顶。“王冠”是由八道粗壮的拱券飞架而成的。每条拱券上都有三座小尖塔,拱券合龙的最高处也有一座。这种建筑风格是哥特建筑在苏格兰的一个变种,模仿苏格兰王冠的形状,代表苏格兰的民族性。类似的风格在苏格兰的不少教堂方塔上也能找到,如15世纪修建的爱丁堡圣吉尔斯教堂的塔楼等,比起英格兰那些又尖又高、严肃刻板的典型哥特式方塔,倒更多些人的气息。不过,教堂的塔顶往往更轻灵通透,而纪念塔则厚重得多。
有券而无蹼,顶层是一个开放的露台,视野极其开阔,是俯瞰古战场的最佳立足点。
环视周围,北面山脚下绿树掩映的是斯特陵大学静谧安详的校园,后面则是绵延的奥奇尔丘陵,如一道坚实的墙壁,拱卫着后面地广人稀的苏格兰高地。西面遥远的山峰是高耸入云的罗蒙山。脚下的河谷是这两大屏障之间唯一的门户。福斯河在本来宽阔的谷底形成冲积平原,河道斗折蛇行,曼妙回转,划出一个又一个水草丰美的河曲,上面星星点点漫步着雪白的羊群。河流向东绵延远去,在远处的河口地带散为无数的港汊,浸润出一大片湿地,最后由福斯湾流入北海。西南山脚下不远处就是老桥,是十五世纪修建的,紧邻曾经是战场的木桥遗址。两岸已建起了密密麻麻的房舍。斯特陵城堡隔着河谷与这厢遥遥相对。城堡与爱丁堡相似,雄踞峭壁之上,俯瞰南面的市区。城池南面一望无际的绿茵,是苏格兰中部的低地平原。
真是龙争虎斗的兵家必争之地。
蓦地,一屡阳光如同锃亮的剑锋,刺破彤云直射老桥。恍然间,山谷间的房舍、公路、车辆、牛羊仿佛都不见了,满眼尽是飞扬的旗幡、鲜艳的衣甲、嘶鸣的战马、耀眼的刀枪。)
时光回到了公元1297年。
9月10日,起义军先敌赶到福斯河北岸,占据了奥奇尔山上的有利地形,山顶的克雷格修道院成了指挥部。
苏格兰作为一个多山的农牧业国,既没有那么多的资源供养大规模的骑兵,也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正规部队的主力是手执15英尺长矛的步兵,军事制度和技术同欧洲大国相比更要逊色很多。
此其时,苏格兰正规军已经不存在。来到斯特陵迎击英军的这支队伍,简直就是乌合之众。莫雷的六千北方部队情况稍好,有一些正规军的底子,其中还有150名装甲骑兵。华莱士的一万人,则由临时聚集的揭竿而起的平民组成,加上一些附义的小贵族,缺少军官,装备低劣,训练严重不足,几乎没有战斗经验。尽管如此,他们的爱国精神都已经到了狂热的程度,渴望一战。
瓦伦率领的英军稍后也赶到了南岸,与斯特陵守军会合。这是一支可怕的力量,共有一千重装骑兵、五万步兵、三百威尔士长弓手,不仅在数量上占优势,而且都是久经沙场、战无不胜的老兵,士气高昂;统帅经验丰富、深孚众望。他们蔑视对手,认为这些苏格兰人既没勇气又不团结,缺乏纪律和战术,只是业余选手,他们的贵族军官要么被老爱抓壮丁去了法国,要么有人质在英军手上而不敢露面,要么就蹲在监狱里。
两军就隔着福斯河对峙。
这是一个宜守不宜攻的战场。蜿蜒的福斯河两岸,松软的湿地令重装甲部队无法展开战斗队列,北岸虽有一段人工砌筑的堤道,但很狭窄。河上,仅有的一座木桥仅能容纳两名骑手并行,附近的河口浅滩只有低潮时才可以涉渡。不论哪一方,即便克服了这些困难,还要背水仰攻山上的敌人。因此,谁主动发起进攻,谁就把自己摆在不利的地位。
华莱士和莫雷看到了这一点,他们严格约束跃跃欲试的部队,在距桥头半英里外的山坡上列阵静候,保持进可攻、退可走的有利位置,等待敌人。
瓦伦也看到了这一点,他还注意到起义军的位置正好威胁着堤道的侧翼。他的想法是将对手引到城下的开阔地,在这里重骑兵可以一展身手。这是他在顿巴战胜康明时的故技。老瓦并不想蛮干,因为老爱已经批准他退休了,只是接替他的费茨—艾伦(Brian Fitz-Alan)还在赴任的路上。
老瓦先派了两个修道士过河劝降,声称可以既往不咎。华莱士的回答干脆利落,我们不是来和谈的,我们要为国雪耻,你们来吧,我们正等着呢。
这一答复激怒了高傲的英格兰骑士,他们纷纷请战。在老瓦召开的作战会议上,理查·伦迪爵士,一个在伊文投靠英军的苏格兰贵族,谨慎地提议分给他500骑兵和一些步兵,从浅滩绕到苏军背后发起冲击,然后主力再从正面过桥夹击。出于轻敌、傲慢和对变节者的不信任,多数英军将领对伦迪的见解不屑一顾,以不宜分兵为借口加以拒绝,并与少数支持者辩论起来,会场顿时乱成一团。地位仅次于老瓦的休·克莱辛汉站出来,责怪争吵和拖延是“浪费国王给的俸禄”,声称要“去履行职责”。这番上纲上线的表白把老瓦和所有主张持重的将领都噎得直翻白眼:再坚持谨慎从事就等于自认懦夫。
过桥进攻的决定就这样作出了。

9月11日上午。
英军身穿华丽光鲜的铠甲和战袍,高举各色旗幡,排成双列纵队,小心翼翼地跨过木桥。
华莱士和莫雷站在克雷格修道院的最高处,“检阅”着敌人的武装游行。他们要等待恰当的时机发起冲锋。不能等到英军全部过河,那样他们将面临1:3的数量劣势;也不能太早出击,那样敌人还有反扑的力量。
山坡上的一万六千名苏格兰人努力抑制住撕杀的冲动,列队等待首领的命令。
过了桥的英军密密麻麻挤满了狭窄、泥泞的桥头。
11点钟,进攻的号角吹响了。憋足了劲的苏格兰步兵,顿时爆发出“扁丫挺的!扁!扁!!扁!!!”的吼叫,平端长矛,挥舞刀剑,高举板砖,像山洪一般涌向山下。同时,一支精锐分队杀开血路直奔桥头,去封闭包围圈。
遭到攻击的英军惊慌失措,遍地的沼泽和泥塘令他们施展不开。起义军的冲击凶猛而迅速,措手不及的英军立时被打乱了阵形,溃退到了堤道和桥头东南的河曲,被紧紧地压缩成一团。无法奔跑冲击的骑兵只能笨拙地原地挣扎,被敌人的长矛刺成蜂窝。摔下马来的骑兵和跌倒的步兵则被自己的同伴踩成了肉酱。仅少数重骑兵在木桥被拆毁前突出重围,还有一些聪明的士兵脱去铠甲泅水逃脱,直接跳下去的或挤撞中落水的则被沉重的铠甲拖下河底。
站在南岸的老瓦惊骇地望着血肉横飞的战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像牛羊一般被驱赶和屠戮。他已回天无力:仅有的木桥已拆断,高涨的潮水淹没了涉渡场,留在南岸的英军无法渡河解救身陷绝境的袍泽。老瓦手里本来有三百名威尔士弓箭手,如果他们没有过河,至少还可以用致命的箭雨来滞迟和杀伤密集冲锋的苏军,给同伴一些支援。但他们现在也同样被困在北岸的泥潭里苦苦挣扎,自身难保。
到12点钟,眼看大规模的战斗基本结束,魂飞魄散的老瓦留下少数人马继续防守斯特陵,自己率残部狼狈逃走。他许诺十个星期内带援兵回来,但一路马不停蹄,一直奔入约克,连头也没回过。
得胜的起义军待潮水退去,从浅滩涉水掩杀过来,追亡逐北,一直打到顿巴附近才收兵。沿路的苏格兰人也闻风而起,到处截杀败兵。
是役格毙英军5千余人,苏格兰人照例不抓俘虏。克莱辛翰为他的狂妄和莽撞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苏格兰人深恨这个刮地皮的家伙,从乱军中找出他的尸体,剐了个粉碎。
斯特陵桥之战,后来被英格兰人称作“9·11”事件。

此后,斯特陵、邓迪的英军投降。一个月内,残存在苏格兰各地的英军像受惊的兔子闻风逃窜,只有在一些战俘营中还有他们的影子。
支持巴里奥国王的贵族在珀斯召开会议,以小巴的名义封华莱士、莫雷为骑士、护国公。
10月18日,为报复英军撤退时对苏格兰的疯狂破坏并筹集粮秣,华莱士率军侵入英格兰,蹂躏了诺森伯兰和坎布里亚,深入达勒姆,劫掠了大量粮食和牲畜,于圣诞节前后满载而归。到1298年,康明等伪军头目反正。

华莱士受到苏格兰人民的热烈拥戴和追随。同时也面临着严重的危机——
苏军的战斗减员不多,但损失却无法弥补——安德鲁·德·莫雷重伤身亡。在亚三时代,作为北部的一位伯爵,莫雷家族是苏格兰朝廷的重臣之一,随着英格兰的入侵,被剥夺了权利。但高贵的血统使安德鲁依然能够得到来自上层社会的认同。因此,他在起义复国的大业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他死了。
维斯哈特主教被拘禁,莫雷战死,华莱士在政治上孤立无援。贵族只关心自己的私利,他们可耻的投降行径与华莱士的奋不顾身相比,越发显得龌龊。出于嫉恨,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需要,特别是出于对王位的觊觎,他们不能容忍华莱士如日中天的声望,更不能容忍华莱士“迎二圣还朝”的政治旗号。对于下层人民的抗英斗争,他们仅仅迫于形势而给予口头上的支持。尽管华莱士在争取平民和小领主支持方面做了很多努力,但依然改变不了被孤立甚至被出卖的命运。在这方面,华莱士同岳飞倒有很多相似之处。

1298年3月,得知“9·11”斯特陵惨败消息,老爱从法国回来了。他暂时撇下匪四,来清理后院的火灾。在约克建立了战时首都后,7月3日,他亲率9万大军攻入苏格兰。
华莱士自知没有力量同老爱硬拼。他采取了坚壁清野、焦土抗战的策略,撤退了英军进军沿途的居民和牲畜,想利用复杂地形同装备精良、人多势众的英军主力周旋,骚扰敌人补给线,迫使英军因补给不足而撤退,最后择机击败对手。这一游击战略是符合毛泽东光辉军事思想的正确决策。
然而,大敌当前,贵族并不支持他。没有谁和他并肩战斗,却很有几位高贵的老爷投靠了老爱。更有两个亲英的家伙,顿巴和安格斯伯爵,将华莱士部队的位置出卖给了敌人。在福尔科克(Falkirk),华莱士不得不同循踪而来的优势之敌正面交战。
福尔科克是东距爱丁堡35公里、西距格拉斯哥30公里、北距斯特陵15公里的古城,两条运河在这里交汇,工业革命中崛起为机械制造重镇。作为交通要道,这里历史上曾多次爆发过激战。据考证,现在市区中心繁华的高街(High Street),就是当初英苏鏖兵之处。
7月22日,福尔科克之战爆发。
华莱士的部队虽然有所扩大并改善了装备,但依然是以长矛步兵为主,加上一些骑兵和弓箭兵。他采取的是用了一千多年的重步兵战术——把人马列成几个密集的大纵深方阵,成为厚实的人墙,以守为攻。第一排单膝跪地,将长矛柄抵在地上;后面的直立,长矛前指,后排的矛搭在前面人的肩上,人与人紧紧靠在一起。弓箭手和骑兵配置在阵的间隙中机动运用。这种阵势旨在以大纵深来抗击骑兵或对方密集步兵的冲击而不被冲散,是克制重步兵的有效方法。当时,由于马匹和装甲的昂贵,只有贵族和骑士才当得起重骑兵,他们往往出于对地位低微、腿着打仗的步兵的藐视而自命不凡地向方阵发起冲锋,结局多半是卑贱者获胜。但这种战法也有致命的弱点,一是不能灵活应变,经不起来自侧翼和背后的打击,一旦迂回之敌绕过正面,方阵立时崩溃;二是人员密集,容易被轻步兵或轻骑兵发射的箭矢、投枪等远程武器杀伤。因此,密集的步兵方阵必须依托地形或骑兵掩护侧背,并以骑兵驱逐敌方的投射兵。三个兵种形成了“老虎—杠子”的关系,重骑兵靠冲击克制轻步兵,轻步兵和轻骑兵以投射武器打击重步兵,重步兵以密集阵型抗击重骑兵。一旦依存—相克关系出现缺位或错位,势必血流成河。
华莱士注意到了这些问题,把他的部队配置在山坡上,背靠树林列阵,并在两翼部署了掩护分队。但他选择地形的余地不大,因为追踪而至的英军已经到了眼前。他的实力也太有限,他的对手老爱,在各个兵种无论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拥有绝对优势,其中最致命的,是他所向无敌的威尔士长弓兵。长弓是当时最有效的投射武器,长约5英尺,比通常的弓更长而更硬,射程更远,射速则比射程相当的十字弩快得多。一名训练有素的长弓手,可以每分钟发射12—15支箭,穿透240—280码以外的连环锁子甲。带着啸声漫天飞舞的箭雨不仅具有可怕的杀伤力,给敌人造成的心理震慑也是相当巨大的。当然,长弓手需要长期的培养,要有过人的膂力和精湛的技术,加上这种来自平民的技艺被很多贵族所不屑,所以在欧洲只有英国拥有这一独门利器。
首先到达战场的是英军重骑兵,他们不待老爱到来,就从侧翼主动发起了冲锋,一举击溃了装备低劣的苏军骑兵和弓箭兵。当他们准备攻击长矛阵时,老爱赶到了。爱德华一世不愧是优秀的军事家,他立即制止了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莽撞行动,而是首先命令他的长弓手向方阵密集射击。苏军已失去了骑兵,对200多码外的敌人束手无策,只有听任雨点般的利箭怪叫着从天而降,穿透同伴的身躯。
上千名长弓手的连续攒射是非常可怕的。插满箭簇的尸体一片片倒下。很快,方阵就被箭簇射开了明显的缺口。老爱喊一声“掐(Charge)!”,指挥英方马步军向着缺口蜂拥而上。苏军拼死抵抗,但被箭雨严重削弱的方阵抵挡不住重骑兵雷霆般的冲击,笨重的长矛应付不了一对一的近身格斗,密集的阵型令他们无法腾挪以顺应战场的变化。方阵被撕裂,有秩序的抵抗崩溃了,战斗演化成残酷的屠杀,万余苏格兰子弟血染山野。起义军遭到了灭顶之灾,格拉汉姆等一批将领战死,华莱士率残部遁入密林,才摆脱了敌人的追击。
福尔科克之战,成了古代军事史上,合成兵种作战的一个经典战例。
老爱没有穷追,因为他还牵挂着和匪四的恩怨。1299年,两个冤家对头耗尽了军费,只好罢兵讲和。老爱得到了弗兰达,还娶了匪四的妹妹续弦。
不久,华莱士辞去了护国公的职务,从苏格兰消失了。有人说他回到民间组织抵抗运动,因为他的旗号在不少地方出现过;有人说他去了法国、挪威甚至找过教皇试图寻求国际援助。没有官方的记录明确记载他开展了哪些活动,但1301年1月,在法国和教皇的斡旋下英苏达成的停战协定,据说与他的外交努力有关。匪四从中渔利,以“维和”的姿态占领了苏格兰西南部,小巴被释放并允许回国,但他去了法国,终老于自己在那里的领地。小罗成了和平的受害者,因为他的大片领地被划入法占区,为此他再次投靠老爱。老爱对这样的和平当然不满意。1303年,他同匪四单独签定了《巴黎条约》并给匪四的女儿和小爱定了亲,从而解除了后顾之忧,然后再次兴兵北犯。小罗站到了老爱一边。虽然康明在罗斯林(Roslin,位于中洛锡安郡Midlothian)击败英军,但依然挡不住老爱的北进。1304年英军攻占斯特陵,康明投降。这次,老爱吸取了上次对苏格兰压迫过于残酷的教训,采取怀柔政策,广泛吸收苏格兰人参与战后的管理,并赦免了大部分参与过抗英的人士,包括康明等,但却发誓要把华莱士捏碎。他不承认华莱士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敌人,而把他当作匪徒和叛逆来重赏通缉。
英法停战使华莱士的外交活动失去了希望,1303年前后他又回到苏格兰。1305年8月3日,在格拉斯哥附近活动时,他被一个叫肖特(Jack Short)的仆人、一个被英国人释放的战俘拉尔夫·赖(Ralph Rae)出卖了。一个亲英的苏格兰贵族门提斯(John Mentieth)抓到了他,用他向英国人换取了顿巴登郡长职位。《BH》中说是罗伯特(小罗的父亲)策划了诱捕行动,虽不符合史实但却不无根据。小罗他爹1304年就死了,但小罗确实在围捕活动中十分卖力气,他因为华莱士的拥巴主张而与之势不两立,而且门提斯不久就成了他的盟友。
华莱士被押送到伦敦,英格兰拒绝给予他战俘的待遇,而把他当作罪犯加以审判。法庭设在威斯特敏斯特大厅,他被指控叛乱、抢劫、渎圣、纵火、屠杀平民与俘虏等等,“比希律王更残忍、比尼禄更堕落”。没有辩护人,也不准他自己申辩。华莱士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不是叛逆,因为我从来就不曾向老爱宣誓效忠过,他不是我的君主,从未得到过我的尊敬,永远也不会。
爱德华一世以其完善司法体系的努力闻名于史,他制定的一些制度至今仍被司法界所沿用。但对华莱士的审判,成了对他和他的法制的最大嘲讽。
8月23日,华莱士在伦敦城外的打铁场(Smithfield)被残酷处决。当时对“叛国罪”的刑罚非常野蛮,血腥的程度电影里无法表现——马拖游街,然后是不致死的绞颈,接下来是阉割、开膛,内脏被扯出来焚烧,最后才是斩首、分尸。这样的酷刑直到1870年才被废除。大批市民观看了行刑,跟着起哄并对殉难者百般污辱。华莱士的头颅被钉在伦敦桥上,四肢分别被挂在牛卡死(Newcastle-upon-Tyne)、贝里克、阿伯丁(一说斯特陵)和珀斯示众。
老爱想通过从肉体上和名誉上彻底摧毁华莱士,达到威吓和征服苏格兰人的目的。结果却事与愿违,华莱士的悲壮就义使他从此成了人们心中的殉道者和永恒的英雄,就像斯巴达克斯、罗宾汉、贞德、佐罗那样。七百年来,他的故事口口相传。人们把反抗的精神和自由的理想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每当人们遭受压迫和欺凌,人们就会呼唤他的名字,期盼一个像他一样的英雄引领他们去抗争。
老爱想通过虐杀华莱士来扑灭苏格兰的反抗之火。结果却事与愿违,残酷的杀戮只能给仇恨之火浇油,促使抵抗更加强烈。苏格兰人民被激怒了,他们在新领袖的旗帜下重新集结,抗英斗争很快又高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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