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槐香

重生の红狼

那天早上睁开惺忪的睡眼，便无端地想起槐花。我躺在那使劲地嗅了嗅,又闭上眼重访梦的角落，并不曾发现槐的踪迹。我慢慢地坐起，抓着扶梯轻轻走下床。打开窗，看着外面明亮柔和的天空,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笑了一笑。

     我记起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早上也是这般时刻醒来，也是这般走下床推开窗，窗外的天空也是那般明亮且柔和，迎面拂来陌生淡雅的清香。

    我本能地抬头，看院子里的那株大树。一夜之间，绿叶荫中冒出那么多花朵，花儿友好地攒在一起，一串串葡萄状的花序在绿叶深处自上而下流成一条白色的瀑布。风轻拂花落如雨，而回看树上，还是那么一条瀑布，不觉得有所减少。

    于是有如下起了雪，整个院落都是白的花，又与雪不一样。翠绿的花托衬得花朵愈为清爽，还有花香。

    我呆呆地站在窗前，全然愣住了。一时低头看花，一时抬眼看树，仿佛院子里那株平常而高大的树从末见过，我回头大声地唤着母亲：妈，树开花了。

    而今一切都像那个早上，只少了一株槐树，只所临的不是同一扇窗。

    那一推窗，推开了十二年；而那幅场景及瞬间流淌的感动，永远地流在我的生命里。那是槐第一次盛装在我的世界显形，从此，它便无处不在了。

    我住的那个小村家家户户都种有槐树。花开的季节，从村头到村尾槐香不断。此时村里总有一种特别的热闹，很多父母领着孩子端着脸盆打槐花。打得的槐花收回去用清水浸一浸，拌上干面在锅上一蒸，即刻便成了美味可口的槐花面了。想来那感觉应该像书中所述的“口齿噙香”，父母忙于工作，一次也没有作过；我家的槐总是在春风里安静自由地生长。

    再过几天花渐渐落了。院子里铺上了一层干燥的落蕊，若不小心踏上了，会发出细碎的声响。我坚持着不让把它们扫掉，等待着连续不断的初夏的风，一阵一阵，不知把花吹去哪个地方。

    叶子却更大了，颜色也更深。高大的槐在夏日里撑成了一把伞，也撑出了我夏日的天堂。

    假日里我常拖张椅子在槐树下写字。做完了功课便骑坐在小板凳上，等待父亲或母亲归来开门时那一声铁锁的喧响。看槐树，想哪天才能长像槐树这么高；黄色的蜂子嗡嗡地从树下飞过，看不透的密密的树叶上栖着歌唱的鸟，树干上名叫洋辣子的毛虫长得很漂亮，蚂蚁绕过它们上下奔波，令人疑惑地互相碰碰触角。

    把疑惑丢在一边，去研究蚂蚁的行踪。我趴在树根处仔细搜找，不放过一个可疑的小洞，想象着传说中的“大槐安国”。不知在什么时候沉沉睡去，再醒时躺在自己床上；脚边有一点微弱的金红，是一盘燃起的蚊香，烟气平缓袅袅地升起消散在半空。窗外的槐在暮色里“沙沙”作响，知道它还在，我又睡去了。

    后来我稍大一些，会爬房顶了，喜欢在傍晚坐在房顶上看悠远的天空。仅管过了花期，仅管相隔很远，仅管光线在泅灭，我都很容易将槐与其它楝树槠树区分开。浓郁的树冠凝成暗色的影，在玫瑰色的晚霞里突兀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浮雕。我从不同的方向角度揣度，绞尽脑汁的为它们命名。长河的星星渐渐升起，这一颗是北斗，那一颗是天狼。

    夏天的飞鸟飞到窗前唱歌，又飞去了；秋天的黄叶没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随风飘落。

    槐树的叶子全部落尽后，真正的雪来了。仰着头迎接云层背后的雪，看见光秃的树桠间有一只喜鹊窝。父亲捧着茶杯微笑着说：喜鹊临门，我们一家会在这常住下去的。

    那场雪下得很大，下了三天三夜。雪融后的夏天，我们就搬到市区，我也小学毕业了。

    往中学的路上要经过一段铁道，石枕边贫瘠的土地上长出了几株高大的槐。而人长大了，也多了许多烦恼与困乏；在槐树下站一站，便能有一种解脱与豁达，微笑着再向前走。

    高中时开始骑车，忙碌得面无表情。在城市里风一样穿梭，看槐的心慢慢被斑驳，封闭了。

    最不能忘却高三的四月，被满路清香牵引着抬起头，愕然看见那些集聚成串在阳光下努力绽放的花儿，脱口一句“我的槐花呵”，然后才意识到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蓝色的天空，有多久都沉默得失去了言语。而往日有槐相伴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重现了。

    方才明白在生活中，喜欢过梅的清高，喜欢过莲的孤傲，也读过梨花的“冷浸溶溶月”，也欣赏樱开至极致的残忍的美丽。然而槐，普通的槐却始终留在灵魂深处；看见槐就像看见故逝的时光，惟有槐看着我一点一点成长，维系了那么多和馨与希望。

    如今来到省城求学有一年了。

    春风方暖，便开始盼槐。数着日子想一下，哑然失笑了。

    可不是性急了么，槐花还末开呢——这边或许不一样花开得早——不待想完便又笑了，这边在北边论理花期更迟。已经随处可见的是街道两旁那典雅端庄的玉兰，在叶子尚未抽出的枝头高傲地笑。我微微摇头，这美丽的花儿并不可爱，它不是我的花儿。

    我的槐是那种极平凡寻常的刺槐，任凭有无人欣赏，它都是毫无保留地开放，毫不惋惜地凋落。而又绝非郁达夫笔下北国的秋槐，满地落蕊，潜意识下让人有点儿落寞。

    时常在梦里遇见槐：院落里的槐，屋前临门的槐，铁轨石枕边的槐-------梦里甚至会浮动着似有若无的槐香。而我心里清楚，我不再是当初那个会抱着槐孤寂沉默的孩子。漆黑的雨夜我会担心牵挂：我的那些槐，还好么？瘦了么？

   闲暇来读宋词，每读至那句“尽西风，季鹰归末”，不禁悠然神往，好俊的风雅！然而谁不在牵绊里矛盾，谁不在矛盾中生活？我不再羡慕能轻易解脱。

   不知道这座城市里有没有我的槐，站在顶楼上能看见遥远地方的灯火；我喜欢站在那靠着墙思索。

   我望着窗外的明空肯定地笑了一笑，无论如何，寻槐的心我不会停却。

我曾把槐丢失过一次，以后再不会了。

   凭窗而立，满室槐香.



朋友所作,代为发表.

woshifuzhen

沙发.............

看来我只能写些YY小说了......果然写不出这样的文那...

pengte19800928

看的 很陶冶情操

sundamxxxx

很特别的文章...还以为红狼也来原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