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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让人迷醉,茶让人清醒。其实,迷醉和清醒本无区别,清醒也是迷醉,迷醉也是清醒。迷醉时能忘却自我,只有忘却自我,才能找到真我;清醒时能打破自我的迷障,只有打破自我的迷障,才能发现真我。在真我面前,清醒和迷醉殊途同归,酒和茶也殊途同归。
文人爱喝酒,酒喝多了便忘了自我。于是无牵无挂,无拘无束,心与自然合为一体。与自然合为一体,千山万水便融于你的心中,你的心便融于千山万水之中;其实此时,你便是千山万水,千山万水便是你。于是你激情如瀑,灵感如泉;于是你下笔如有神,涂鸦即文章。“李白斗酒诗百篇”,酒与诗,酒与诗人,结下了不解的奇缘。
和尚爱喝茶,茶喝千杯,和尚也成了佛。茶味清淡,和尚的心也清淡,其实和尚的心便是茶,茶便是和沿的心。一杯开水冲下来,茶叶由浮而沈,由躁而静,由紧缩而舒展。和尚由尘世来到净土,心由浮而沈,由躁而静,宁静致远,和尚的心终因佛光的沐浴而舒展。泡开的茶才是茶,宁静的心就是佛。
酒与茶,诗人与和尚,两个对立的概念,两种相反的形象,在对世俗的抗争与反叛中,走到了一起,融合成一体。
二
酒使人心超脱,但酒是现实的;茶让人心清凉,可茶浓缩了世俗的人情。酒与茶,超脱而现实,出世也入世。
君不见卓文君迫于生计当垆卖酒?君不见许多交易都在酒桌上谈成?在这里,酒没有半点的超脱,只有十足的现实。
君不见现在的茶有红茶;绿茶;龙井茶;云雾茶?君不知势利的和尚曾对来客说“茶、泡茶、泡好茶”?茶的世界原本是清凉世界,但在这里,茶有了太多的利欲成分,人心有了太多的利欲成分,哪里还有什么清凉?分明全是恼人的世俗!
超脱时可以不想现实,现实时却也无法超脱。
三
“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人们对茶对酒,似乎有太多的误解。
纵然有喝茶的雅兴,也不尽怀风流的闲心;即使有个斤半的酒量,也不尽是好色的浪人。
况且,“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喝醉莫怪酒力,好色不怨人美。
同样的茶和酒,高雅的人喝出高雅,粗俗的人喝出粗俗。
四
茶可以是一种生活形式,酒也可以是另一种生活形式。
茶可以一个人喝,一杯清茶,一卷旧书,在袅袅的茶香之中体会秦风汉骨,魏晋风流。也可以邀约二三好友,人手一盏,于雪夜昏灯之下高谈阔论,纵横时世。
酒可以一个人喝,举杯向月,起舞弄影,唱一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兴起处也可以捡几个便宜的杯子摔个稀巴烂,以豪气一翻。也可以高朋满座,猜拳行令,吆三喝四,热闹无比。
五
喝茶则要新茗:人生在世,不必太过清醒。那些过去的风花雪月就让他过去,不必反复咀嚼。茶喝到深处,让两形清泪在双颊之上缓缓流淌,也可以享受那种叫做孤独的情感。须知不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要记得明日又是艳阳天。
可饮酒却需旧醅:什么叫做刎颈之交?只能与你喝过一两回的人怎么会成为可以性命相托的酒肉朋友?当酒喝高了,可以有难得的放纵,或手之足之,舞之蹈之;或上青天摘星,下沧海揽月;传说那太白嫡仙不也是酒醉揽月,堕江成仙的吗?那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柯难道是一时半刻的时间,或数日三餐就可以培养得来吗?
喝酒会醉,酒醉了用茶来解。但喝茶也会醉,茶醉了却是酒无法解。
其实饮酒和喝茶,关键要有适合的心境,所谓的身心溶入,方得其味。只要心宽,花前斟酒和静室品茶一样不再是一件奢侈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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